阿勒苏霍德星之虫

整点诡秘

【门佛】侦探小姐和嫌疑人先生

架空背景,一个剧情逻辑强迫症患者的艰难挣扎。

这里本该有一些更详细的设定和更精妙的逻辑,但作者没有那个智商只是想爽一下。虽然短篇但凡写长之后基本就违背爽一下的初衷了

总之算是个人兴趣的一种爽文,如果开始较真设定,那么恭喜你被我骗到了



伯特利·亚伯拉罕坐在沙发对面,活动指骨时戒指上宝石的切面折射着水晶吊灯的炽白灯光。他的指尖翻开证件——那本警官证是真的,从制作工艺到防伪鉴识全都无可挑剔,它唯一的瑕疵是证上错了一位的编码,这个疏忽让它成为本该被军方销毁的废弃品。休从那批废弃品里留下这一件为她做身份的伪装。饶是伯特利·亚伯拉罕和军方联系再密切,也不至于能背下所有警员的编号。

他垂下视线,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念出证件上的姓名。

“阿加莎·道尔警官。”

当然,名字也是假的,是首领给她捏的假名。

佛尔思努力不表露出任何内心的慌张,伸手接过伯特利递回的证件。

在他们的计划里,阿加莎·道尔警官会“正好”撞上伯特利·亚伯拉罕先生不在家时上门拜访。这位先生出了名的喜爱旅行,撞上主人不在家的时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又不可避免的事情。而军方的搜查不可耽搁,只有一个搜查官的调查,谁见了都只觉得是表面功夫,她不会受到太大阻力。趁着这个机会,佛尔思可以在宅子里找到她需要的证据。

这个计划在她被管家引到大厅后已然惨遭夭折。伯特利·亚伯拉罕居然在家,这与事前情报完全不符。

佛尔思还没能想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们的情报人员里有内鬼?对方察觉到异常,故意放了错误的消息?

不管是哪种,她其实都应该立刻掉头就跑的。但在佛尔思进入宅子前,并不知道作为借口的拜访对象本人真的在家,主人确实没有来门口迎不速之客的必要。等已经站在调查对象面前,再改口,她的可疑就太显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听了什么风声,但她还暂时被当做客人礼遇,即使真的只是在演戏,佛尔思也只好奉陪。

但是,这位“伯特利·亚伯拉罕”……佛尔思隐隐头疼。这位的人精程度首领曾反复告诫,佛尔思有自己架不住对方的自知之明,很怕套话不成最后反被套话。单看他正经严肃的样貌,大概所有调查官都要掉以轻心。如果不是首领的叮嘱,佛尔思也很难想象这副古板长相的人能出口成谎。

她很想找个借口早点溜,甚至眼神“不经意”地瞟过了附近锁着的玻璃窗,思考以她那身手从二楼破窗跑路的可能性。今晚外面在下雨,难度成倍提高。佛尔思看了看窗框的装饰,觉得挺贵的,还是算了。

“失礼了。我不曾听司令官阁下说他会派人来访,没做准备。如果再不巧些,这时候我应该已经在伦堡,大概还不能亲自接待您。”

被一个资历年纪都比自己长不少的人称呼“您”真是让佛尔思不适应。但明面上她伪装的身份代表军方,而伯特利·亚伯拉罕看起来只是位有些成就的民营企业家,对军方的人客气点也正常。军方的司令官特伦索斯特和亚伯拉罕关系匪浅,但这种事一个普通警官不该知道。伯特利比她年长,在外又有足够值得尊敬的声名,佛尔思还是用了敬语。

“您原本有出行计划?”她不动声色地试探。

“一笔生意。贝克兰德最近天气很差,我订的列车推迟了时间。”这理由听起来是个平常的意外,伯特利的语气很淡。他说完,微一顿,神色里带上少许伤感和为难,“我知道您的来意。对于所罗门遭遇的意外,我感到很遗憾。但他遇刺当时,我正在参加朋友的聚会,我的朋友——亚利斯塔·图铎,和他的宾客们的证言,你们应该已经收录了。”

你们这种资本家要真想害人,谁会没脑子到亲自动手,这能说明什么问题?佛尔思这么想,但不能这么明着质疑,她也表现出一点公事公办的为难:“确实……您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我并不是在怀疑所罗门先生的事故与您有关,只是,您知道的,一些流程是必要的。所以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司令官阁下不想太打扰您,这只是个过场。”

伯特利理解地点了点头。

她摊开笔记本,佛尔思少有坐得这么端正,咳嗽一声整肃神色问话。她从已经事先知道、事实上无关紧要的刺杀当晚伯特利的行程开始问起,从进入和离开宴会的时间,到有无异常事件的印象的套话,当然也没什么收获。

“听说您近来和所罗门先生的关系很紧张。”佛尔思终于问到她实际关心的地方,“所罗门先生家的诸位佣人作证,上月您拜访所罗门先生时,曾在书房与他发生过激烈争吵,收场很不愉快。”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意见分歧。我认识所罗门很多年,我们在生意上互相扶持,私底下也是彼此交心的好友。但即使如此,我们也时常会有争执。”伯特利神色微微黯然,“他是个固执的人,这让他树立了不少仇敌。”

从这几个月所罗门和亚伯拉罕冲突和减少的生意合作上来看,他们的“分歧”可没有伯特利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后半句说所罗门树敌众多,也似乎是引导和暗示。佛尔思心里没有波动,表面带上同样轻微的伤感,声音也放缓一些问起剩下的问题。

等做完问询笔记,佛尔思提出要进行一番简单的搜查。她说上面讲现场缺了一些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佛尔思无奈地耸耸肩,展示出她这任务里充足的水分。所以伯特利没有反对。只是这幢别墅实在太大,佛尔思真要每个房间都查一遍也太不现实。为证实自己的放水,她主动提出只看几间就行:书房、陈列室、储藏室、伯特利的卧房。

这些都在二楼。伯特利也主动提议亲自带她去看看——佛尔思很想说不用劳烦,但这份客气和好意的背后当然同时意味着监视,彼此心知肚明,她不好拒绝。

上楼时伯特利似乎不经意瞥见她腰间的枪套,和她闲话起来:“您看起来不习惯佩枪。”

佛尔思做过几次枪械训练,但平时确实不带枪,偶尔佩一次便在行动时显出生疏。

“我之前做的是文职工作,刚刚转到搜查部门。”

“文职吗?”伯特利笑了笑,“您的字确实很漂亮。”

他们先到书房。书房往往是主人和来客会谈的场所。以亚伯拉罕的财力,自然不会在这边的装潢上露怯。但很显然,书房的主人不仅是有钱,装饰布置得合理而不繁杂,处处展示着主人的博学与涵养。

反正佛尔思是看着书架上起码五六种她认都认不全的语言编写的晦涩古籍,书桌边上一叠外语书本里完全读不懂的笔记,肃然起敬地移开了视线。

墙上有张世界地图,还有天体运行图,一旁也有不少天文学相关的装饰。伯特利·亚伯拉罕对天文学的喜爱众所周知,佛尔思家附近她喜欢的那座天文博物馆就有他的资助。

玻璃柜里低调地摆着几枚徽章和一些纪念品,那些只是亚伯拉罕慈善投资里的冰山一角。他捐过的学校、图书馆就有好几座。

佛尔思其实对伯特利印象不错,可以说很好。她在朋友的沙龙上听过的都是对他赞美的评价,偶尔会有的抱怨是一些欣赏他的女性认为他不解风情——以伯特利·亚伯拉罕的条件和年纪,单身至今实在是罕见事。

沙龙上他们猜测着,总觉得要不是他心里埋着个白月光,就是有一份不为世俗所容的恋情,再或者就是具备一些难以启齿的生理缺憾……这些狗血和三流的俗套剧情设定却总让人津津乐道。是的,佛尔思就是津津乐道还帮着编剧情使想象越发离谱的参与者之一,按下不表。

和朋友乐呵归乐呵,实际涉及到对方的隐私,佛尔思没有窥探的兴趣。她曾偶然在某场宴会上见过伯特利本人一次,出于好奇便多打量了对方几眼。看了就明白了,他那样精于世故的人——怎么会不解风情?佛尔思想他只是太聪明,因而连划开界线、保持距离这样冷淡的行为,也不容易让人产生恶感。佛尔思自问做不到,她婉拒前来邀舞的男士都很笨拙。

这年纪单身对佛尔思来说不算减分项,她同样是讨厌被束缚的类型,多少能理解一点对方的想法。伯特利记录的旅行见闻还出版过游记,佛尔思既赞叹对方的文辞,又欣赏字里行间的洒脱自由。

但她对伯特利的好感并不影响佛尔思认为他有谋杀合作伙伴所罗门的嫌疑。人复杂和多面。佛尔思会赞叹他笔下的文字,他的财富,慷慨,但她绝不否认一位慈善家也可能是杀人犯。

塔罗会一向秉持客观和真实的理念。

不过,伯特利说所罗门树敌众多,还真不是一句为了摆脱嫌疑的推辞。事实上,这位牵扯军方、政界、商界脉搏的大人物,表面和潜在的敌人实在不是一般的多。他的死也牵连太广,以至于塔罗会的首领“愚者”先生都会发动所有成员调查。伯特利·亚伯拉罕只是嫌疑人之一。其他嫌疑人会有其他成员接触。

伯特利在一旁看似随意地跟她闲聊,佛尔思也看似随意地在对方眼皮底下划水一般浏览书房的陈设,一边答着对方的话,一边一心二用地仔细观察。

她不想在这儿停留太久,显得自己太过认真,于是装作对这里的摆设书籍赞叹有加拖延些观察时间,在笔记上写了两笔就走出房间。

伯特利跟她聊起文学戏剧,佛尔思按照自己事先定的人设信口胡编。她本职是小说家,在编造故事上的能力出类拔萃。

书房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储藏室和陈列室她其实没抱希望,看得是真实划水。别墅里许多地方都可见象征黑夜女神的纹章。

“您是女神的信徒?”佛尔思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当然,您为什么这么问?我还以为这个国家里所有民众都是祂的孩子。”

“哦……我听说过您对教会的捐赠。您对女神的信仰虔诚得令人尊敬。”

“祂庇佑我们,给予我们安宁,我所能回报的不及祂仁慈之万一。”伯特利在胸前点了四下,“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佛尔思也点了四下胸口。

拜访异性的卧室在他们的社交界绝对是含义复杂的举动,但佛尔思打着极正式的名头,让场面显得好看了些。说实话,她心里有点尴尬。主要是伯特利在场,原定计划里她只要自己一个人进去搜索就行了。

卧房的门居然上着锁。伯特利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佛尔思不掩饰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是我个人的习惯。我不喜欢别人随意动我的东西……当然,您今天的行动是我们共识的结果。”他推开门,向佛尔思做出坦然的示意,“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涉及我私人和商业机密的东西很多,希望您不要深究。”

佛尔思表示理解。

她走进房间观察。伯特利的房间好比另一个书房,只是比起书房多了点闲散的味道。不再有那些摆给外人看的勋章绶带,夸耀能力的证明,多出不少看得出是出于兴趣搜集的小玩意儿,风格各异,大概是不同旅行地的纪念品。

伯特利既然事前那么说,佛尔思在他注视下便尽量少碰那些物品。亚伯拉罕的珠宝生意做得极大,看来伯特利本人也钟爱那些宝石饰物,摆件们闪闪发光。伯特利开了房间顶灯,灯光是暖黄的,流连过矿石们璀璨的切面。

佛尔思的目光在那些书本、摆件上移动。书桌上有一只乌鸦雕刻的时钟,乌鸦的眼睛是黑色的宝石。她的视线在乌鸦眼睛上停顿片刻,又转移到柜子上红宝石的项链,黄宝石的戒指。

“您有看见什么喜欢的吗?”伯特利在她后边淡淡地问。

他话里有意馈赠,但佛尔思当然不敢也不愿意收,只是赞叹道:“您的收藏都很漂亮,只是看一看就让人心满意足了。”

“饰品佩戴在适合它们的人身上才会闪耀。我只担心它们太暗淡,衬不上您的光芒。”

嘶,佛尔思听得起鸡皮疙瘩。伯特利说着这夸张的赞美时,向来平淡的口吻甚至真心实意地柔和,让人不由得相信他的真诚。

真心实意是可以演的,他显然是个出色的演员。佛尔思一时不敢回头,怕对方的演技配合了表情,让她绷不住自己单纯好骗的人设。

“……您过誉了。”佛尔思装作因为不好意思所以不敢回头对他的视线。

当初谁说他不解风情的?纯粹是这人没兴趣撩吧。佛尔思被提前打过预防针所以不吃这套,但吃这套的大有人在。

她打量过柜子上的装饰,在笔记本上写了两笔,用不大的力气去试着打开几个抽屉和柜子。她特别留心着,没看到伯特利有拦阻的意思。抽屉只拉开一线她就推回去,摸索里有几格上着锁。佛尔思感知到拉开时的阻力,随意地松开手,好像并不在意。

花纹,摆件,宝石,钥匙,布局,设计……佛尔思悄悄地分析这些线索,心里暗自有了结论。她做出“这趟划水搜查终于结束”的轻松神色,向伯特利礼貌地表达告辞之意。

伯特利于是盛情送她出门,临到门口,佛尔思正要告辞,突然露出点惊愕的慌张和尴尬。

“怎么了?”

“真抱歉……我似乎把钢笔落在您的房间了。”佛尔思有些犹豫和赧然,“虽然只是一支笔,我本不该麻烦您,但那是祖母送给我的礼物。我大概记得把它放在哪里了,可以请您把钥匙借给我,让我回去拿一下吗?我拿到笔就直接离开,钥匙会交给您的管家,您不必等待……我很抱歉。”

伯特利顿了顿,将钥匙递给她:“当然,偶尔有这样的疏忽很正常,请不必过于自责。”

钥匙是铜制的,有精致的雕刻,尾端嵌着细碎的宝石。佛尔思道谢接过。

落下了钢笔显然是个借口。她拿着钥匙回到二楼,这块的佣人刚刚就被伯特利支开了,现在还未回来。佛尔思的目标明确,动作很快,打开房间,直奔那几格上锁的抽屉。

为了节省时间,她的动作匆忙,也没有开灯。今夜虽然在下雨,窗外仍落进明亮的月光。佛尔思看得清抽屉上的装饰。

她拉开附近一个没上锁的抽屉,里面放着文书信件,旁边散落着几颗形状奇异的宝石。她对着目标抽屉的锁孔比照了一下形状,从那些奇形的宝石里挑出一颗相符的嵌进去,转动。机械发出转动的清脆咔哒声。佛尔思拉开它,里面躺着把黑色的钥匙。

黑铁的钥匙,不对称的设计,描金的花纹,这和亚伯拉罕宅邸的钥匙风格完全不符。佛尔思称自己不知道缺少的证据是什么,那是说谎。真想从偌大的宅邸里发现毫无头绪的证据好比海底捞针,她事先就知道自己大概的目标。

这把钥匙是所罗门家族的风格,形制少见。佛尔思还不知道它能用来打开什么,但她敢肯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一个让伯特利·亚伯拉罕不能撇清关系的证据——

咔嗒。

佛尔思听到身后房门关闭上锁的声音,一阵寒毛竖起。走廊照进的灯光瞬间消失,房间里只剩雨声和月光,还有门边一道叹息。

佛尔思迅速把钥匙收进袖口,拿出事先备好的钢笔。抽屉已经合上,但她还没来得及重新上锁。

她惊讶地转过身:“亚伯拉罕先生,您怎么……”

伯特利走过来,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请把那把钥匙还给我。”他伸出手道。

佛尔思装作没领会,递还给他房间的钥匙。伯特利挑了挑眉:“不是这把。”

佛尔思心里已经觉得很不妙,但还想再挣扎装一装无知,伯特利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扣住她手腕将她往后一抵,拉开旁边本该上着锁的、如今空空如也的抽屉。

伯特利看了空抽屉一眼,戏谑地低笑:“‘过场’,警官小姐?”

“这是个巧合……”

“我不信巧合,小姐。”伯特利淡淡道,推回抽屉,好整以暇地将目光落回她身上,“我送您一个情报吧。特伦索斯特如果真的要搜查我,派一个人来不是他的作风;而且,在这件事上,他不会查我。如果您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希望我能听到更坦诚的回答。让你来的是谁?”

话说到这儿,装傻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但情况转变得太突然,佛尔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陷入了片刻沉默。

察觉到她神情的转变,伯特利也没有太着急,颇有余裕地等她组织说辞。

佛尔思对着他的视线,道:“您是承认,所罗门先生的死和您有关了?”

伯特利有些诧异,于是顿了顿:“用问题回答问题不是个好习惯。这样的情境下……你倒反过来想审问我了?”

“这是求证,我也希望能听到您坦诚的回答,这可以节约我们彼此的时间。”佛尔思定定看着他,“我们只想要一个真相。如果您不是凶手,又为什么要心虚呢?”

伯特利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啊——‘真相’。看得出,你确实不是军方的人,也不是那些‘商人’的人。‘真相’——真是天真又可爱的说法。比起警官,你更像个侦探呢?”

佛尔思抽动一下嘴角。事实上她心里慌得不行,气势全是演出来的。但首领曾经教过她,把自己的慌张表现给敌人没有任何好处,强装镇定还说不定能唬到人。出于求生欲,她感到自己的演技简直超水平发挥。

“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伯特利看着她,口吻带点讽刺:“对‘商人’们来说,只有利益是永恒的。‘谁是凶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让他死的人太多,有人动了手,需要有个对象为此负责。没人关心真相,他们只希望由自己决定被定罪的是谁。我的敌人会很乐意见到有证据指向我,在这种时候给他们平添把柄,也太麻烦了,我可不想掺和。”

“如果刺杀确实与您无关,这‘证据’也损伤不到您……”

“你还没明白。他们不关心这证据是不是确凿,只要有嫌疑的苗头,他们可以有默契地齐齐指证那个‘落水的人’。而我的处理方法是,不让水碰到我。”

“您在回避问题。”佛尔思道,“如果真的不想有任何被牵扯的机会,证据应该早已在火炉里。您还留着这把钥匙,意味着还需要用它做些什么……比如,回收掉对您不利的真正证据。”

“啊,真有正义感,尊敬的侦探小姐。看来您不打算回答我的提问,那么,我换个问题。”伯特利向她垂过头,呼吸打在她耳畔,“你背后的人,为什么偏偏——又只派来了不擅长这种工作的你?”

佛尔思的业务能力受到了质疑。但比起塔罗会其他精英,其实她也时常怀疑自己是个凑数的。她平时的任务跟这次行动完全不同,根本不需要上台前。首领把这事交给她当然有理由,但不必回答伯特利。佛尔思正打算继续保持合适的沉默,就感到对方似乎贴得更近了些,让她一阵不好预感,心中警铃响个不停。

“他是觉得,我在床上会愿意更诚实吗?”伯特利的语声在这样的距离里更为暧昧,手指碰上佛尔思的脸颊,“我不讨厌这种目的明确的小心思。如果你能取悦我,或许我确实会……”

咔。佛尔思拔出枪抵在他身上,声音变冷了几个度:“请停下。”

伯特利只看了那支枪一眼,似乎毫不介意:“你们没有达成共识吗?”

“那位不是这样的人。”佛尔思一时怒上心头,又觉得这是在挑拨离间,努力告诫自己冷静不要上当。

“你不会开枪。你背后的人只想要我的回答,而不是我的死。如果你扣下扳机,一切都会变得很复杂。”伯特利一点都不慌张,“如果不是这样的理由,他为什么要选一个女人来调查我呢?”

“在您眼里,女性的价值只在于和人上床吗?”佛尔思几乎被气笑了。

“差不多,就像尽管她们会赞叹宝石的美丽,却根本不懂得区分这些矿石的不同,也不知道它们不同形态指代的含义……”

“那您可真是太清楚了,这满柜子嵌着的宝石不都是您设计的暗号吗?”

伯特利一顿:“你能看懂?”

“只是一些矿石知识,任何一个女性看两本图鉴、学几节课就明白了,世上不是只有您这样的聪明人。”

伯特利眯起眼睛:“所以,这是他让你来的理由。”

佛尔思在气头上,正想再回一句是啊怎么,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

伯特利已经放开了她,淡淡道:“只有入门水平是看不明白那些设计的,尤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学过这方面的知识,而且水平不错。所以虽然演技不怎么样,持枪也不熟练,你看起来仍是他能选择的、调查我的最好人选。你们组织还真是缺人。”

佛尔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她感觉自己明明没说什么,在伯特利口中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而且说得还很准,即使克莱恩本人在这里,也没法否认塔罗会虽然个个都是精英,但本质上确实缺人。

“你对他很有信心。既然你赞同他,那么你们的理念大概相差不远,这让我想起一个组织……我很有兴趣认识你那位‘首领’。”

佛尔思息了声,觉得首领所言不虚,这人根本不是她能对付的,她没在之前跳窗逃跑就是今晚最大的错误。

伯特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目光让佛尔思心里七上八下。

“本来……你要是没发现什么,也就算了。但是你既然见到那把钥匙,让你活着回去,对我很可能有麻烦。”伯特利似笑非笑,“或者,你能给我一个放过你的条件?”

佛尔思觉得他真做得出灭口这种事。犯怂的本能和理智的抉择让她很快想明白,能活着把情报递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为表诚意,她先把那把黑铁钥匙还了回去,不是很有底气地问:“您想得到什么?”

背叛组织是不可能的,但佛尔思不觉得对方会开出比这还低的条件,已经开始想如果靠演的能不能骗过对方了。

黑铁钥匙在他指尖转了转,伯特利想了想,看着她的脸:“你化了妆。我们以前见过吗?”

为了符合她警官的人设,也因为曾经和伯特利确实在宴会上照过面,虽然对方未必记得她,原计划里她也根本不会跟他碰上,但做这种任务总是要在打扮上也伪装一下的。佛尔思本身的长相很柔和,和她平时慵懒的气质一样毫无威慑性。奥黛丽给她化的妆却凌厉,眉眼间的锋锐让佛尔思都要认不出自己。

“没见过。”佛尔思说。

伯特利点点头:“我还没想好条件,也不知道你能给出什么。所以……这样吧,告诉我你的真名和联系方式,今天欠着的,可以之后再还。”

他说得轻松,佛尔思却一阵茫然一阵恐怖。茫然的是伯特利凭什么相信她会说真话,恐怖的是他要是真知道这些真实信息,那佛尔思……还真跑不了。

佛尔思思考着他提出这个条件的理由:“您想借我的联系找到首领?”

“我们之后或许有合作的机会,没必要平白惹他的恶感。我听说你们的组织也不是第一天,真想找到他,我有其他更有效率的方法。”

她犹豫再三,硬着头皮问:“您怎么确信,我会说真话?”

这问得直白,伯特利一笑:“我有我的判断方法。当然,如果你说了谎也没事,之后你们首领要是找上门,我也只能说我没见过他的下属……”

威胁。明目张胆的死亡威胁。佛尔思汗如雨下。

她不知道伯特利那“判断方法”是唬她还是真的,佛尔思不敢拿命冒险。而日后即使在社交场上要打交道,佛尔思也多少有点名气和人脉,伯特利动她不会太容易。之后的事之后再头疼吧……

佛尔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报出了真名:“……佛尔思·沃尔。”

“哦。”伯特利微微诧异,显然听过这个名字,表现出了更多兴趣,“我看过你的作品。”

“您相信?”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怀疑,佛尔思反倒奇怪了。

“你的手,不是持枪磨出来的茧子,还有很淡的墨水印子。作家符合这样的特征。还有你的小动作习惯,确实是接触过上流社会,但不完全属于那个圈子的人才有的特质。你的回答吻合我的猜测。”伯特利微笑,“你没尝试说谎,我很高兴。不过,或许你记错了,我们之前见过的。”

他怎么还记得……佛尔思更怂了,深觉报了名字似乎也是个错误决定:“好像是远远见过一次……”

“那么,我知道之后该怎么联系你了。”伯特利走向门口,打开锁,走廊上的灯光再次映入她的眼睛。伯特利比了个请的动作,“走吧,侦探小姐。”

佛尔思麻了,斗智斗勇一番后已经感到身心俱疲,隐隐又有点说不出的气恼,尤其旁边这人因为好处占尽,显然心情不错。

伯特利把她送到门口,大门推开后满溢的水汽和夜晚的凉风涌进来。管家也被支开了,只有她和伯特利两个人。

“您的演技也不是很好。”银色的月亮落在门前的积水上,佛尔思带着隐隐的恼火低声道。

“是吗?”伯特利倒不生气,听她怎么说。

“您自称是女神虔诚的信徒,您不是。”

“没人在我的宅邸做客后这么评价。”

佛尔思看向坠落着雨丝的漆黑天幕:“有一种黑色的宝石,无论被什么颜色的光所照耀,都只会反射出纯净的银色。这种宝石只产于霍纳奇斯山脉,被称为‘夜宝石’。它被认为是女神的泪水,象征着至高的祝福。只有教会有资格取用,他们偶尔会将此作为荣誉送给虔诚的信徒。以您对教会的帮助,他们会送您这种宝石并不奇怪。”

“把‘女神的祝福’敲碎,做成时钟上乌鸦雕塑的眼睛。没有任何虔诚的信徒会做出这种堪称悖逆的行为。”佛尔思看向他,“亚伯拉罕先生,您不敬神明。”

伯特利静默片刻,没有否认,甚至笑了笑:“我提供金钱、表达尊敬,女神回馈我荣誉和声名,这很公平。”

“您的口吻像在谈交易。您自比神明。”

“不,这就太夸张了。最多是不平等交易,譬如我们刚刚的条件。”

“我已经后悔和您打交道了。”佛尔思没想到他还有那是不平等交易的自觉,更感到一阵憋屈。

“不必太担心,我总不至于提出您负担不起的要求。我没那么不近人情。”伯特利笑着说,话里毫无说服力。他时不时切换的敬称有种微妙的调侃和讽刺之意,佛尔思觉得再跟他继续聊下去,自己的血压也会稳不住的。

回去查查那把钥匙的来头吧。佛尔思恶狠狠地心里想。

“那么,再见,沃尔小姐。”伯特利微笑着向她道别,“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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