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降临我身边
克+伦，友情向
平行世界现趴，一种社畜童话
周明瑞加完班回到家已经十点多，屋里屋外都是黑魆魆一片。老小区的公共设施年久失修，照明线路时不时得坏一坏，他摸着黑爬上六楼，打开家门。玄关的顶灯总算能顺利亮起，周明瑞笼罩在科技力量凝聚的光辉里，感到像从野外深山回到现代社会那样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了一半，周明瑞看见客厅里有什么在发亮。
他下意识以为是玻璃窗反射的灯光，再仔细一看，那发光的好像是个环。那个环在他进门的动静里从黑暗中幽幽地上浮了，光环下站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有一双像春日湖水那样漂亮的绿眼睛。
他背脊生出的洁白双翼随着行礼的动作而舒展，向周明瑞一欠身。
“你好，周明瑞先生。”他微笑着，“我的名字是伦纳德·米切尔——为你而来的天使。”
周明瑞站在玄关，看着伦纳德，和他对视了大约十秒，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了解了。他放下公文包，镇定地拿出手机。
“请稍等。”周明瑞镇静地说，“我先买个保险。”
伦纳德：？
在周明瑞询问现在他给自己买意外险还是人寿险更好之后，伦纳德才终于明白过他的意思，灰头土脸地向对方解释他不是接人上天堂的那种天使。周明瑞从善如流，很配合地问那么请问你的业务范围？
伦纳德自觉刚刚准备得相当不错的开场被对方一句话打乱了节奏，此时重振旗鼓，再次挂上优雅礼貌的营业笑容：“我能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周明瑞眼睛一亮。伦纳德背后的翅膀作不得假，他也就对伦纳德说的话信上那么一分，没有半点犹豫地接上话答：“那么，我想成为亿万富翁。”
伦纳德：。
伦纳德：“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周明瑞很随和地说：“你也可以告诉我下期体育彩票头奖的号码。”
伦纳德欲言又止，最终诚实地回答：“我做不到。”
周明瑞很遗憾，但也能理解，白捡的愿望好比参与奖，总不会具有太高的价值：“那你能实现怎么样的愿望？”
一提到这个，伦纳德再次振作，谦和的笑容里满是自信地答：“我能送你一场好梦。”
周明瑞指了指伦纳德身后的窗户，说你可以从那边走了。
在周明瑞非坦诚不合作，报警开窗送客威胁三连后，伦纳德耷拉下翅膀，吞回那些修辞繁复的客套说明了来意。
伦纳德是来自天国教会的天使，跟童话传说里一样，天使们会为善良的人类实现愿望。要说差别，天国教会是个有规则有系统的组织。人类做了某些善举，由女神评定善行所对应的可以实现愿望的分量，然后派遣具有相应能力的天使为他实现。
周明瑞听完：哦，是公务员。
天使们只有接到任务时才能为人类实现愿望，不同天使的能力领域不同，而任务分配完全由女神决定。也就是说没什么同行内卷空间，任务完成当场下班，工作时候来人间公费旅行。
待遇太好了，听得社畜周明瑞怦然心动，遂问，你们公司，我是说教会，还缺人吗？
伦纳德说，行情不同，我们教会只收八岁以下的天使开始培养。
周明瑞关闭了买保险的页面。
周明瑞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好事被女神记上一笔，二十多年来头一遭看见天使。伦纳德也不知道，他只接到女神派的任务，没法了解背后的理由。
周明瑞想想也就释然了，总归做梦不是什么太贵重的馈赠，对应的善举可能也是自己没太放在心上的小事，便心安理得收了这份参与奖。
伦纳德见工作终于能回到正轨，看时间也不早了，正是送梦的好时候，便问周明瑞想要怎样的好梦。
周明瑞想都没想，说给个我做亿万富翁的梦吧！
伦纳德沉默了，片刻后说，不太行。周明瑞难以置信，瞪眼道你们也太难搞了！怎么这不行那不行。伦纳德说，编梦要讲基本法，我们不能编超出梦主认知以外的事情。周明瑞说得你绕了个圈子损我穷没见识呗。
也不能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伦纳德把问题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我对富有的人类的生活状况没有清晰的认知，可能编不出足够真实的梦。
这好办！周明瑞很欣赏他的学习精神，当场打开笔记本给他找了学习资料。
伦纳德被按在笔记本前，说我们能换个愿望吗？
周明瑞不是强求人的性子，听伦纳德实在不太愿意，也就松了口，说好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我好有方向许愿。
伦纳德犹豫了一下，最终无奈地坦陈：天使从小在教会学习，直到成年才能去人间。伦纳德刚刚成年，第一次来到人间，这是他第一份任务，也是他的结课作业。任务的情况将会用于参考他将来的职业能力评估。而更重要的，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使，认真的学生，伦纳德希望自己交给女神的毕业论文能好看些。
也就是说，周明瑞的愿望太现实了，非常不浪漫，会让他的论文很难发挥。
周明瑞没想到伦纳德看着一副风流倜傥惯会撩妹的长相，居然才是个初出茅庐毫无经验，正为实习报告发愁的大学生。他也经历过这个阶段，社畜便和人间实习的天使大学生惺惺相惜起来。
但是浪漫这个字眼可就太抽象了。周明瑞单身至今，天天与代码作伴，只能从下班后的美食里寻到一丝温暖。
很显然，伦纳德对于浪漫和人间的想象和周明瑞相去甚远，更悲惨的是两人不仅单身，文学素养也都堪称惨淡，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如此自我折磨的议题。
一晚议论无果，周明瑞第二天还要上班，匆匆结束话题洗漱睡了，添了床被子把客厅沙发留给伦纳德。按伦纳德说的，天使不需要太多睡眠，两个小时就差不多，进食还是需要的，不过教会给了人间货币的经费，他会自己安排。
周明瑞洗漱完跟伦纳德道了声晚安，沙发上正看着笔记本电脑补习人类文学创作的天使转过头，回了声晚安。伦纳德长得很漂亮，周明瑞一般不用这词来形容男人。客厅一片黑暗里浮着一圈光环，笔记本屏幕的光荧荧亮着，天使坐在一团被褥里，两只翅膀收拢着垂下来，颇有一派温馨居家之感。
冷不丁的，周明瑞说：伦纳德，你要是换个性别，在动画里我这就是撞了桃花运的好事。你说我要是把这事挂论坛上有人信不？
我们给人实现愿望后要消掉有关天使的记忆，不会有人记得天使真的存在。伦纳德抖了抖翅膀，问你们有捡天使的动画？
没有没有，你别乱搜。他语带好奇，周明瑞赶紧把新世界的大门给他关上了。
周明瑞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时常入睡困难，睡眠也浅。但或许是那晚庇佑好梦的天使住在他家，他睡着得很快。
梦里无声无息良久，突然亮起明如白昼的灯火，周围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华服男女来去的舞池。周明瑞穿着一身黑西装，茫然在舞池边缘站着，目光对上舞池里旋转的美女的视线。美女向他一笑，周明瑞也下意识笑了笑。
他摸不准情况，茫然间服务生端着酒过来，周明瑞打算拿一杯压压惊。他刚摸到玻璃杯颈，就看见服务生绿色的眼睛。
……你妈的，伦纳德，我明天还要上班！周明瑞一瞬间明白过来，气得跳脚。
伦纳德见一照面就被他识破，也是一愣。你知道这是我编的梦？
本来还不确定，看见你可不就明白了！你显眼得好像夜总会的牛郎！周明瑞恼火道，亏我刚刚有一瞬间为那个女生向我笑了高兴了会儿……
天使要在梦主的梦里参与和观察情况，但你不该认得出我啊……伦纳德纳闷地嘀咕。
周明瑞心系自己的睡眠质量和明天的工作，有点不大高兴，但站在伦纳德身边还是沉下心来观察他的造梦成果。你哪来的创意啊？周明瑞自问自答，是不是那部什么的电影，我看这场景像啊，好几年前看的了……
第一次的造梦是个突袭，轻松就被周明瑞识破了。伦纳德怀疑是他没事先打招呼，引发了对方的什么自我潜意识保护机制，此后会跟周明瑞提前知会一声。
但不管伦纳德在梦里是扮成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还是丁，甚至狠狠心不要了人形，变作周明瑞荒野探险故事里一匹路过的狼，周明瑞也能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说喂伦纳德。
伦纳德说，兄弟，我们坦诚点，你是不是跟我较上劲了，专门在梦里找我化的形？你这样让我很难完成工作。
周明瑞说我可没，是你自己太显眼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呃，可能是，梦里其他东西都是720P，只有你是1080P的那种显眼？这么说你明白吗？
最近用了很多视频软件的伦纳德表示明白了这个比喻，但是他的能力测试在教会是完全合格的，他觉得问题大概在周明瑞一方。
周明瑞也想不通，但是大学生做社会调查不易，他选择体谅。好吧，那下次我不戳穿你了，陪你演完整场梦。伦纳德表示这怎么行！这不符合我们的职业操守，一个好梦必然是要梦主沉浸其中心生感怀潸然泪下……
停停停，你还没毕业没就业哪来的职业操守。周明瑞觉得伦纳德实在太有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精神，打断他说诗人同学你也忒认真哈，我们以前结课论文都是查重率就差1%也直接上交了。既然我是你的任务对象，那就这么凑合凑合呗，实在不行你换个人。
伦纳德说不行，这是他第一份工作，怎么能碰到一点困难就退缩。而且梦境有特殊问题是存在隐患的，他当周明瑞是朋友，不能这么敷衍掉放着他不管。
周明瑞有点好笑，隐隐又有几分模糊的感动。伦纳德看起来轻佻散漫，几天处下来，说他性子散漫不假，但轻佻就纯属外貌欺诈。油嘴滑舌甜言蜜语更没有，伦纳德只会背诗，不会作诗，熟悉之后说话风格可称直白。他对上了心的事一百二十分的认真，比如在这件任务、这份作业、这个送给周明瑞的梦上。
看他认真执拗的样子，周明瑞都忍不住发生些自己老了的感慨，又觉得自己大学时好像也没这样的冲劲。但也没伦纳德这天使那么憨，周明瑞想，感到一丝满意。
他跟伦纳德在外头吃了晚餐散着步闲聊，餐馆是周明瑞推荐的。周明瑞说伦纳德啊，你来人间做任务，就没天使担心你被我这样的坏人——我是说，就没天使担心你被骗了？
伦纳德看着天想了想，说我家老头是这么担心过。
老人家担心得有道理！周明瑞感慨英雄所见略同。人啊，复杂的狡猾的多着呢，你还是多警惕点好，看你这没认识几天就要对人掏心掏肺的架势，真让人不放心。
也不是对谁都这样……只是跟你意外很聊得来。伦纳德挠挠头，说可想太多也不是好事啊。自然发生的梦反映人的潜意识，是人被压抑愿望的满足。我见过很多人的梦，所以觉得警惕心太高反而让人伤感。你就……完全相反。周明瑞，有人跟你说过吗？
啊？什么？周明瑞不解。
伦纳德说你……活得太清醒了。
每一个梦里你都明白自己在做梦，不会沉溺，但是也不会沉浸。我是能编造梦境、往来于现实和梦里的天使，因为你知道这一点，所以一在梦中看见我，你就觉得自己在做梦了。我不能擅自说这好不好，清醒不是坏事，但是……周明瑞，清醒对你来说是一种痛苦吗？
伦纳德低声道，看着他。天使的脸上藏不住心事，他对朋友表里如一。
如果不是，我祝你能清醒着拥有好梦；如果是，我希望你不必那么清醒。
周明瑞做了个梦。
大概是梦吧，一个高中时候的下午，周明瑞趴在桌上，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下午的阳光，可他早就毕业了。大概是课间，周围吵吵嚷嚷的，啊，那一定不是午休，午休时候纪律委员是管着他们不许说话的。不过，这是梦里吧，梦里谁知道呢。
“下课了下课了！别睡了周明瑞，醒醒啊。”
模模糊糊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耳熟，课本卷成筒啪啪拍着他桌角。于是周明瑞睁开眼睛，看见黑发绿眼的少年穿着他高中的夏季校服。真让人来气，帅哥穿设计那么难看的校服t恤也跟走台似的。
周明瑞一看见伦纳德就产生了罢工的心情，好比加班完好不容易回到家合上眼就被熊孩子闹醒。周明瑞坐起身，活动一下脖子控诉，伦纳德，你没事先说今天要编梦，不讲武德！我太累了没精力配合你。
伦纳德纳闷地皱眉，惊疑不定道周明瑞你睡傻了？说什么梦话呢？
他脸上的困惑之色不似作假。嚯，演技见长。周明瑞定睛一看，觉得这差不多是伦纳德的演技巅峰，也就一时不打算戳穿他，配合道嗯嗯睡得是有点头晕。
那起来活动活动！伦纳德想拉他去打篮球，又因为周明瑞说自己头晕而担心出什么意外，有点犹豫。周明瑞心笑诗人同学你已经演穿帮了，高中时候他们课间哪来得及打球，想融入这个背景对环境了解还是差了点。
跟着伦纳德出门，发现他们教室在两楼，就在篮球场边上。这也跟实际情况差不少，他高中时候教室在四楼，光集齐人马去篮球场就要半个课间。诗人同学还挺贴心，在梦里把这些都布置便利了。伦纳德说过可以根据梦主本身的记忆进行编改，就是这样？
周明瑞一边腹诽一边和伦纳德聊起来，因为他先前推说的头疼而走得慢。走廊上擦肩而过面目模糊的同学和陌生人，有的还熟稔地和周明瑞打起招呼。果然是做梦，上次和那个同学说话还是三年前qq上吧？周明瑞挥了挥手想。
伦纳德居然跟他对话对得很顺畅，大出周明瑞意料，好像他确实是周明瑞的同班同学，跟他天天上课下课一路走的好兄弟。这备课备得很心细啊，看不出来，还是梦里的buff？
梦里的一切这次太自然太和谐，连伦纳德这个最鲜明的意外要素都如此自然。故事这么顺利，周明瑞有点坏心眼地想使个绊子，故意问起一个很细节的问题，下节什么课？不会是历史吧，我们历史老师叫什么来着？伦纳德果然噎住了，呃来呃去说不出话。周明瑞正在暗笑，他们刚走下楼梯口，拐过弯就看到一楼班级刚下课，同学们从教室里走出来。
周明瑞看见熟悉的人，心跳停了半拍。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晕乎乎的。
伦纳德凑到他耳边来，声音里带着些微的促狭，说那个谁——他清楚地报出了那个女生的名字——你喜欢她吧？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
如果是高中时候的周明瑞，听见这话应当有心事被戳破的羞怒与气恼。但梦里多年后的周明瑞却微微恍然，记起那个被自己埋在心底深处，由不曾说出口的告白变为永无结果的暗恋。
这玩笑有点过头了，伦纳德。他喃喃道，想着或许暗恋的人在天使的任务对象研究档案里也是明明白白登记在列的，就像他能随意进入和修改别人最隐私最深处的梦境那样藏无可藏。
伦纳德说，是啊，你不去和她告白吗？
周明瑞一顿，回过头看他。傍晚的光里，伦纳德头顶有一圈光环，背后一对洁白的翅膀。梦里没有人觉得他有什么奇怪，嘻嘻哈哈地走过路过，投身进他们各自没有终结的故事里。
你是现实里的天使，还是我的梦？周明瑞问他。
那可以是一回事。在这里你认为我是天使，那么我就是。我是你的梦，也是你所认知的那个天使。梦里的伦纳德回答。
你还挺哲学。哦，失礼了，你做梦境研究的，肯定沾点心理学，哲学点不奇怪。周明瑞吐槽着。
伦纳德看向那个女生，女生正在走远，他转回头看周明瑞，再次问，你不去和她告白吗？
周明瑞觉得自己在做梦，又好像不是在梦里。
他明白到，自己大概是希望一切如此。伦纳德就应该是他早早认识的亲密而可靠的好友，于是连他喜欢什么人这样从没出口过的话他也知道，暗地里悄悄地推动他去告白啊去表达，如果失败了，大概还能光明正大让他请一顿安慰。
梦里他还有去补救一些遗憾和后悔的机会，可以做很多曾经瞻前顾后没做过的事。现实里不再有可能的一切，在梦里都是触手可及的。可周明瑞知道，所以他说：
“梦只是梦啊。”
梦里的伦纳德静静地看着他。
哎，你果然只是我的梦吧，伦纳德哪有这么安静，他不把我推上去就是好的了。周明瑞背过身向着和女生离开的相反方向走了。
梦里的伦纳德沉默片刻，又变回那个普通的高中生，神情轻松地跟上他道，我才不会那么做呢。
那等我醒过来问他是谁ooc了。周明瑞大笑。
那么现在，先晚安吧，梦里的天使同学。
这篇从起稿到今天写完中间被我鸽了两个多月，所以很自然地表达感情和叙述思路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没有唯一解释，欢迎不同的自由解读
推一首个人感觉很适合克的歌《If I Die Young》，跟这篇没什么关系，就是觉得合适所以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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